我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为筹建文工团调至盛产雨花石之六合的。当时大家都还在“史无前例”中,除“红宝书”、“宝像”、“领袖像章”外,一切爱好和收藏都因为是“资产阶级闲情逸致”而被取缔了。然而那晶莹圆润、五彩缤纷、山水花鸟无所不包的象形玛瑙石还是令我一见钟情。它们像狐狸精似的把我迷得寝食不安。好在乡间有许多珍品,有些农民被我的真情感动,于是赠我几枚,我便带回来慢慢品味。 好心的同事见状提醒我:前几年我们县有个“走资派”就是因为喜欢玩石头的缘故被斗得很惨,批判者说他“连走路都低着头,两眼死盯着地面,这还有心思干革命吗?” 我说我不怕,我爱石是出于对伟大领袖毛主席的热爱。他说,这话从何说起?我说:你看,这红红的雨花玛瑙石不就是“为有牺牲多壮志,敢叫日月换新天”的写意吗?这有暗花的不是“待到山花烂漫时,她在丛中笑”的红梅吗?这一块不就是“北国风光,千里冰封,万里雪飘”吗?这一块不是“独立寒秋、湘江北去,橘子洲头”吗? 同事见我一口气背出了那么多毛泽东诗词中的句子,又看看那些石头:嘿!还真有点意思。后来他便 陪我一同下乡,而且常把觅得的石头请我命名。遇有金黄色画面的,我便说:《喜看稻菽千重浪》;有山有水的便是《一山飞峙大江边》;有浪涛波纹的就叫《四海翻腾云水怒,五洲震荡风雷激》。有一天他拿来两枚怪石,一枚像猴、一枚像骷髅,我沉思了一下说:这是《金猴奋起千钧棒》、那是《便有精生白骨堆》。 忆往昔,我之所以在那“天有不测风云”的岁月中“搬起石头”不曾砸坏自己的“脚”,恐怕与“活学活用”毛泽东诗词有些关系…… 一九八四年的清明节,江苏省作家协会的一帮人马来六合祭扫桂子山烈士墓,午休时他们希望能看看雨花石家乡的雨花石珍品。其间我忽然灵感大发,搞了一个“有奖征名”的游戏:这是一块红底白纹的玛瑙石,简单而又清晰的线条勾勒出酷似一男一女的两个人物,且一站一坐、一高一矮、一胖一瘦相得益彰;石的上方还有一个白点,如一幅皓月当空图。 我悬赏:命名最好的两位,可获雨花石一碟。 诗人思绪最为敏捷,孙友田第一个交卷:《生死恋》。 黄东成不甘落后,一口气写了两张卡片:《月下西厢》、《阿诗玛与阿黑》; 姜 敏紧紧跟着:《此情难与君说》; 山谷、孙家玉联袂合作:《月上柳梢头,人约黄昏后》 老诗人沙白想起了唐明皇与杨贵妃的故事:《夜半无人私语时》; 杨旭俨然是李白的口吻:《明月几时有》; 池澄大笔一挥:《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》; 缪汝康不愧是学过戏剧的:《第二次握手》; 几员大将老谋深算、处心积虑,后发制人—— 艾煊平中见奇:《无语黯黄昏》; 叶至诚写月不点月,道情不说情:《破云而出》; 顾尔镡言简意赅:《梦幻》; 海笑独辟蹊径:《魂断兰桥》; 魏毓庆是唯一的女将,自始至终在擂台边鼓劲,她除写了:《去年元夜时》外,还一再叮嘱我:今天这个题材可以写一篇极好的散文。 这多题名,谁高谁低,很难评说,我给所有参与者都赠送了石头,既算奖品,也算是误入“诗”途的我在“抛砖引玉”、“投石问路”。 四个月后,我发起在南京大钟亭举办有史以来的六合县外首次雨花石公开展,又继续为这颗石头征名。许多观众在展柜前流连忘返,眉头紧皱、口中念念有词,并不断把写好的卡片塞入展柜之中: 丁汗稼(戏剧家):《十八相送》; 王小明(战士):《再见吧妈妈》; 金夕中(书法家):《晓风残月》; 王奇(话剧演员):《明天回答你》; 张亮(修桥工人):《十五的月亮》; 范家庆(电视导演):《莫斯科郊外的晚上》; 祁智(小说家):《查太莱夫人的情人》; 卞子培(农民):《老俩口话家常》。 那时,我常把这块石头随身装在兜里,一有空便请人题名,日积月累一共获得卡片近千张,兹选择部分文化艺术界人士的“题名“抄录于后,供诸君疑义相与析,奇“名”共欣赏: 李 进:《双心一月》 王 鸿:《岂在朝朝暮暮》 苏位东:《望海》 俞律:《石头记》 冯亦同:《爱的化石》《风月宝鉴》 姜 滇:《月有阴晴圆缺》 王德安:《两情痴痴何时了》《无语凝咽》 余小平:《危机之后》 《又是中秋,又是中秋》 李克因:《人约黄昏后》 薛 兵:《高女人和她的矮丈夫》《错!错!错!》 贺景文:《恨不相逢未嫁时》 孙华炳:《白夜》 邓海南:《两个和尚挑水吃》 梁 晴:《赤壁之恋》 陈永昌:《待月西厢下》 何 仃:《又是月圆时候》 马绪英:《相对无语》 邓小文:《1+1=1》 沈存步:《1+1=3》 赖 祥:《夜深沉》 郭 浩:《凝固的爱恋》 姚忠瑞:《十八岁的哥哥》 周桐淦:《你来迟了》 苏 叶:《良宵》 《恨不夜夜如此时》《明日关山又几重》 钱 静:《月光曲》 马 季:《话别》《纯情》 赵 炎:《登记之前》 王谦祥、李增瑞:《欲罢不能》 王金宝:《月夜情侣》 冯 巩:《月亮走我也走》 丁 芒:《月亮走我不走》 江澄子:《远近高低各不同》 许少飞:《不能离去》 陈增智:《幽会》《喜相 逢》《怎么办?》 费振钟: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 唐炳良:《相逢何必曾相识》 公 刘:《失乐园》 刘祖慈:《亚当与夏娃》 忆明珠:《给我吧》 陈咏华:《莫道月老多心》《你看到了什么?》 柯 平:《情人们的夜晚》 任 洪:《是子夜的太阳》 苏 南:《如石之恋》 唐晓渡:《偶合》 杨来顺(傅天虹):《相看 两不厌》 张新民:《却话巴山夜雨时》 樊玉媛:《夫妻峰》 方 正:《长恨歌》 黄丕谟:《每逢佳节倍思亲》 庄希祖:《黄昏恋》《对影成三人》 王染野:《数尽千帆皆不是》 王玉琴:《盘古的屋中》 恽建新:《今夕是何年?》 俞介君:《花弄影》 王永敬:《月下双侠》 季之光:《月亮湾的笑声》 王 干:《说禅》 智者见智,仁者见仁;世界上既然没有两块相同的石头,人间何来完全一样的眼睛?至于我——石头的现任主人和“一石击起千层浪”的始作俑者——也给它起了一个名字:《无名石》。这个“无” ,是“无任所大使”的那个“无”、“无价之宝”的那个“无”。反正这“无”中常常有“有”,有中又常常有“无”。不是吗?当年“活学活用”命名的那些石头早已荡然无存,呵!无就是有,有就是无,一切身外之物都是无所谓的。 (责任编辑:云卷云舒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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